腾讯江波：网络侵权3.0时代的行业规制与制度协同

由深圳国际仲裁院（又名“华南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英文简称“SCIA”）主办的第六届华南企业法律论坛“中国互联网时代的法律创新”研讨会于2016年9月10日在中国“创新之都”深圳召开。境内外300多家企业的高管和法务负责人与各级法院法官、仲裁员、调解专家、高校学者、专业律师及政府决策、监管部门的负责人共约500人，围绕互联网背景下法律领域的热点问题，深入展开探讨。

腾讯公司法务部总经理、华南国仲高科技和知识产权仲裁中心专家委员会委员江波仲裁员就“网络侵权3.0时代的行业规制与制度协同”发表主题演讲。实录如下：

尊敬的沈四宝理事长、刘晓春院长，各位领导:

大家上午好！

今天很荣幸，我作为华南国仲的仲裁员，同时兼任华南高科技和知识产权仲裁中心专家委员会的专家委员，来跟大家做一个分享。

刚才几位发言嘉宾讲的很宏观，按照我之前想法我也想讲点宏观的。但考虑到今天的主题是“互联网背景下的法律创新”，因此今天我想从一个比较小的主题，切入到互联网环境下法律创新这个大的宏观主题，看一下能不能给大家带来新的启示。

我今天的主题是“网络侵权3.0时代的行业规制与制度协同”，听起来题目很大，但是我是聚焦到一个非常核心、非常具体的问题。这个问题在当前法律界，在行业界引起了非常多的争论，它也是目前比较热门的一个法律问题，那就是所谓的“聚合侵权”的法律认定。

首先，介绍主题前我先做一个背景铺垫。

为什么聚合侵权这个事情，会变成大家关注的问题？它跟行业的发展，尤其是网络视频行业高速发展，有非常密切的关联。在这里有一个基本的数字，大家可以看一下。从这里我们可以很直观的感受到。现在用移动端的网民数量大幅度增加，使用包括手机、iPad这些移动端设备观看视频的人也在大量增加，在座各位很多人，尤其年轻人都有非常亲身的感受。以前我们在网络上用流量看视频是不可想象的，但是现在很多年轻人觉得没问题，有4G，流量也是包月的，在地铁里就可以看视频。

向大家介绍一下产业的现状，简单来说网络视频行业是由弱变强、由乱而治。几年前网络互联网视频是什么状态？基本上没有人做正版，大家都是做盗版。但是几年之后的今天，可以说整个互联网视频行业有了一个巨大的变化。各种做视频的小网站，要么消失了，要么改头换面了，要么在边缘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再也不敢公开的大规模进行盗版的工作。应该说整个行业如此巨大的变化，跟国家司法机关、行政机关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同时我认为也跟行业巨大的努力是息息相关的。我们可以看一下基本的数据，整个网络视频行业的增长率还是非常喜人的，未来发展空间也是非常巨大的。

从总体上看，互联网的视频行业还是以流媒体、移动端、用户付费、“流量+广告”这几种模式组成基本的收入和构成。但是我们看一下趋势，以往互联网的视频行业，广告的收入比例非常大，但是现在随着其他的移动增值服务的出现，广告部分的收入占比正在逐渐的下降。这其实也说明了整个互联网的视频行业正逐步向多元化，多样化发展，也为未来的其他发展，提供了无限的可能。

第二，聚焦到今天的主题“3.0时代的新的侵权形态”。

既然有3.0，那就有1.0和2.0。所谓1.0时代就是刚才说的最早的时代，当时没有人做正版，所有人都在做盗版，而且是肆无忌惮的把侵权内容装到服务器上给大家看，因为当时的带宽技术有限，侵权内容不装到服务器上人们没办法看到。

2.0时代是快播时代。形成了快播的架构，其他人到处找资源，通过这个方式进行侵权。昨天快播涉黄案件又在北京开庭，就说明这种侵权的形式，实际上已经非常明确。

到了今天，3.0时代。3.0时代指得是网页、播放器、云存储全分离模式。

下面我用一个例证，跟大家介绍一下，在侵权3.0时代，我们所说的聚合侵权具体的表现形式。

这个案例中的聚合平台，它聚合的直接是盗版网站的盗版内容，我们可以把它简单称为直接侵权的形式。这是一个聚合的网站，当中有不同的频道；频道包括电视剧、电影、动漫等等。点击电影频道后出现一个电影节目单列表，其中包括《爱宠大机密》这部电影，这部电影是前段时间美国热播的动画片，点击这部电影按钮后便进入了电影的详情页，其中有海报、周边简介，但是大家注意，它的播放来源标注为网络，点了播放之后直接进入播放页面。右上角有一个非凡影音的水印，说明它的来源就是非法的，里面播放当中有非法网站的广告字幕。做聚合的网络提供服务商，他们对侵权事实是非常清楚，明知、应知的。

下面再介绍一个间接侵权案例，跟刚才的有所区别。刚才的案例网页作为一个聚合网站平台，直接播的是盗版小网站的盗版内容。但是我们现在介绍的这个间接侵权的案例，作为一个聚合平台，它链的是谁？它所链的是正版的影视。

进入这个网站后有推荐页，然后点击频道。这时我们点击一部电影并播放。大家可以看到，在它的上端有乐视网址标志。但是它并没有进到乐视的主页上，直接就可以播放乐视的电影。网页底部其留了一个乐视网址跳转的正版的乐视M站，但是实际上正版的乐视M站只能提供10分钟试看播放，需要安装乐视的APP才能够观看完整版本，聚合网站直接省去了这一步骤，一般来说，除非是乐视会员，否则在乐视网站上观看视频需要观看片头广告，而聚合网站直接省略了观看广告这一步。在聚合平台APP上，直接可以播放乐视资源库里相关正版内容。

在法律界，争议最大就是对后者这种间接侵权，对于直接侵权，大家显然没有什么争议，因为它链接的本身就是一个盗版网站的盗版内容。但是在后者这个情况，其作为一个聚合侵权的APP，链接的是类似于乐视、腾讯视频、爱奇艺；链的是正版服务商提供的正版内容。在法律界，包括司法实务界争议蛮大，有人认为这并不构成侵权，他们认为它链接的是正版的电影，因为毕竟是在乐视的服务器上播放的正版电影，这就是所谓的服务器标准。但是也有人视为它提供的是普通链接服务，只要适用通知、删除规则就好了，如果通知之后平台删除了就不构成侵权，如果没有删除，按照相关的法律规定进行操作。

还有另外一种观点认为，它可能构成的是一种不正当竞争的行为，但是不构成侵权。这方面争议非常多，但我认为，它符合了构成直接侵权的所有法律特征，这就是当前比较热门的一个法律问题。大家在这当中有很多争议，我今天也把这个问题抛出来，也供大家来思考，或者说供大家讨论，共同探讨。

为什么它构成直接侵权？下面我把这个逻辑跟大家介绍一下。

聚合盗链类APP行为特征有四点；

1．没有经过正版视频网站授权，来聚合海量视频内容，非法向用户提供服务。

如果你想看正版电影，理论上讲一个用户想看到很多正版电影，你应该要下几个APP，例如乐视的、腾讯的、爱奇艺的。但是聚合平台就把所有平台的正版影视全部放到它这里，给用户提供非法服务。

2．采用技术手段，突破正版网站技术保护措施。

刚才我们做了演示，如果你要在提供正版影视的平台观看正版影视只有两个途径。要么观看广告，要么加入会员。但是在聚合平台APP里可以直接播放，这两个步骤都可以省略。但是它是怎么省略的？就是因为它采用了一些技术手段，非法突破正版视频网站的技术保护措施。

3．屏蔽广告，截取正版视频网站用户。

4．占用正版网站宽带资源。

聚合平台视频的播放，最终还是要回归到提供正版服务的平台商的服务器上进行，并不是在自己的服务器上实现。等于说正版服务商要帮它打工，帮它建一个很强大的服务器，要有足够的带宽，帮它实现流畅的播放。

其危害后果：

1．非法窃取正版视频网站的内容资源，侵害了权利人的著作权权益；

2．严重占用正版视频网站的带宽资源；

3．用户及流量被大量劫取；

4．对视频行业生态、市场秩序造成严重影响。

可能有的人会觉得聚合平台挺方便，之前要装三四个APP，现在只需要一个就搞定了，这不是很好？但是问题是，大家忽略了一个事实。为什么我们能够看到这么多的正版电影？我们都很清楚这些正版电影投入的成本是多少。现在拍一部电影上亿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票房上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说明电影的投入非常大。同样的道理，做正版的网络平台，它能够播放这些制作成本很大的电影，也需要很大的采购成本。像很多很知名的热门的电影，采购成本都是非常高的。如果说大家都使用或采取这种聚合侵权的方式的话，广告、会员收益全无的情况下，还有多少人、多少平台愿意去花钱采购电影？产生的恶性循环是：还会有多少资金、投资方，愿意投资于电影，再继续制造高品质的电影？我觉得如果是这么一种模式，整个行业一定会面临崩溃，短暂的小小的利益，其实对于整个行业的危害是非常大的。

最后，为什么认为聚合平台构成直接侵权，而不是提供的搜索链接服务。

我们认为，如果它提供的仅仅是搜索链接服务，应该构成合法链接的四个要点；

1．标注来源；2．完全跳转；3．完整呈现；4．跳转后脱离设链平台。

根据刚才介绍，这种聚合侵权形式，完全是不符合合法链接的四个要件，实际上它的本质上就是把被链网站正版服务商的服务器当成它的外设服务器，产生了一个提供和播放的行为。我们认为它是符合相关的法律以及司法解释，对于网络传播权侵权的要件的有关规定的。

以上是一个简要的介绍，因为时间关系便不作深入的展开分享，我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